密续或金刚乘的修持主要是把你的种种执着、种种顽固的东西松开或破坏掉,就如西藏俗话说的,“一公斤芝麻里面就有一公斤的油”,同样的逻辑,“我们一公斤烦恼里面就有一公斤的佛”,这就是事情的本来面目。 不止心性,就算我们认为真实存在的身体,实际上也是佛性的化现。当然,这个讲法是用大圆满非常特别的语言来说的。比如说:我们现在看到自己的身体,会觉得“这是人类的身体”,这种看法实际上是目前我们的功德、智慧、能力所能处理的显现——就好像眼球只能接受一定范围的波长一样,超出这个电磁波长就完全看不到了;当我们看到自己的身体,也就是说,我们只能看到我们作为人类的投射,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有的能力。 所以非常重要的,在金刚乘或密续里面,我们必须要知道,认知一个东西,唯一的方法是看你用什么样的投射去认知。 比如:一个女人,对她的小孩来说“她是母亲”,但对她的丈夫来说“她是妻子”,同一个女人却有不同的身份,这是因为小孩和丈夫根据自己的功德、智慧、能力生起不同投射的原因。 我们的投射就是这样发挥作用的。大家对于仁波切往往都会有某种投射,也许是惧怕、也许是喜欢、也许是期待,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功德、智慧、能力。至于你具体有什么样的投射,我就不知道了。 “投射”这个词藏文叫“处鲁”(音),其实是很美妙的一个词,可以表示幻想、或你在想象某一件事、憧憬着什么,这些现在都有可能发生在你我之间,除了对任何众生都会有的各式臆想或概念,加上我们各不相同的文化、传统、习气等等,我们的投射变得更复杂了。 举例说:如果我把在座的刘医生请上台说,“请你把衣服脱掉”,这对他来说会很困难。因为也许他受了儒家社会的影响,对这个行为的投射变得很复杂,更别谈考虑这样做后,他太太会有什么反应了;但是,如果他喝醉了,你不用请,他自己就已经开始脱了。为什么会这样呢?因为在某个物质短暂的作用下,把他的投射短暂地改变了。 事实上,金刚乘就是非常精于驾驭、欺负、戏弄、改换这些因每个人“功德、智慧、能力”不同而产生的不同的“妄”、“矩阵”、或“投射系统”。之所以能做到这些,是因为金刚乘特有一些方便法门。 譬如,为什么我们在公共场合脱衣服感到很困难?原因很多,其中之一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念诵“要在众人面前表现良好、礼貌”这种“咒”、训练自己高度集中精力来习惯这一点,所以才会有“不在公共场合脱衣服”的结果;而金刚乘有自己的方法来处置这些“妄”或“投射”——如念咒、修瑜伽、观想等等。 所以,用前面说的理论来做基础,观想上师的身相是金刚萨埵、持咒,观想种子字比如“吽”、迎请甘露,来清净、放松、改变你原本对身语意的种种概念、种种执着,当然还有其他各种方法可以用来清净我们的染污。 贪嗔痴当然是我们的染污,但事实上,我们的染污比贪嗔痴还要广——譬如我们认为桌面上的这盆花,认为它只能是花,这个受限的投射对密乘来说就是染污。所以金刚乘希望要清净、破坏这种受限的投射、有限的系统。 讲到这里,我再提醒大家一下:我们破坏受限的投射或矩阵的这些系统,最有效有力的方法或武器是前面讲的皈依、发菩提心。因为这些,你才能观想你的上师是金刚萨埵,才能虔诚地相信上师是一切诸佛的化现,向他忏悔你以前做过的种种恶业,然后运用我们修行的方便法门——譬如说:念“嗡~阿~吽”,当我们念“嗡~阿~吽”的时候,你的嘴型、发出的声音和平时的语言都不一样,嘴型不一样、声音不一样,那身体里面的脉轮也都会有不一样的震动,用这样的震动把你已然的投射、已然的习惯系统破坏掉;同时,我们也需要有一种决心:“以后再也不制造这些导致污染产生的邪见和恶行。”然后,在修持金刚萨埵的最后——观想金刚萨埵收摄融入自己,你成为了金刚萨埵,这时候,你作为金刚萨埵从心间放光清净一切众生的染污、障碍,破坏掉他们的受限系统,让他们也成为金刚萨埵。用这些方法、观想来清净或破坏我们原本习惯的受限系统。 修持金刚萨埵百字明,一百个字的咒语对于清净罪障是非常殊胜、非常好的。百字明咒每一个字都代表一个本尊。可是你一听“本尊”,马上生起对本尊的种种概念:“坐着或站着、手上拿着一些法器”等等,但我们说的本尊,只不过是另外一种投射、另外一种功用。
譬如,在平时生活中,我们会看到有些人非常害怕和人接触,怕到不敢直视、甚至连别人的脸都不敢看;但另一些人对这样的人会有“他们很羞涩,很可爱”等等投射。这种“完美化”的投射,实际上就是对本尊的投射。同样的,你也不要认为本尊就是眼睛细细的、样子很慈悲、身材很苗条、动作很优雅,这种对本尊的看法是非常狭隘、非常受限的。 东印度有个省叫“奧利沙(Orissa)”,是印度两个有密续传承的地方之一。奥利沙那里的本尊石雕像非常美妙——其中有一尊著名的本尊像:一位空行母,把自己的脑袋捧在手上。这样的石雕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当地萨满教的作品或图腾。总而言之,在坐的想学密,想学金刚乘的人一定得要习惯,或习惯接受一些“你不习惯的东西”,但是这个非常困难,因为相信大家所相信的是一个非常舒适,非常安全的区域。 第一世的钦哲仁波切——蒋扬钦哲旺波在德格宗萨寺的时候,有一天坐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一个盹,就是这么一个短时间坐着的瞌睡——他已经到了南印度,到处寻找观世音菩萨。找了很多地方,问了很多人,突然出现了一个英伟的男人,赤裸着上半身的肌肉,很有男人味,渐渐走到蒋扬钦哲旺波面前,然后,这个英伟男人开口以非常美妙的女声说:“我父母现在家里等你,想请你吃午餐。” 蒋扬钦哲旺波听了好高兴,然后就跟他去了一个很漂亮的花园,周围是大理石铺的道路,又是喷泉,又是洁白的宫殿,非常美丽。这时,那个男人的父母出现了并来欢迎他,而来欢迎蒋扬钦哲旺波的竟是“大自在天”和“大自在天佛母”——乌玛,这时大自在天介绍说:“我相信你已经见过我的儿子了,他叫‘马哈嘎拉’。” 而在西藏有一个很特别的‘马哈
嘎拉’藏文叫“贡波玛宁”——“玛宁”护法。玛宁护法实际上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。 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知道——蒋扬钦哲旺波就是打了这么一个短时间的盹,在这样短时间的瞌睡中就能看到、听到、经历到这一切。而我们的投射实在是太狭隘了,即或一天睡8个小时也从来都没有看到、听到、经历到、享受到这一切。最后,因为打盹所经历的事情,后来,蒋扬钦哲旺波和蒋贡康楚仁波切一起,写了一个观音菩萨的特别仪轨。 (宗萨钦哲仁波切)